无水音响

时常炙热.

Limbo[①]


75——45 25也有一点
/c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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诸君,升火时间已到。[②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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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ust/性欲

凌晨的三点三十七分。
朴智旻从噩梦中惊醒时顺带着引起了身旁人的警觉,田柾国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一闪而过,朴智旻刚好对他对视,嘴唇久久没有血色。田柾国看他一直没有反应,一把拽着朴智旻缩在自己怀里,心跳声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膜,鼓动着某些悄然膨胀开来的微小事物。
朴智旻有些神色恍惚,田柾国的嘴唇此刻正在他耳边一开一合,低声对他吐露着什么。但他俨然已经无瑕再顾忌,尽管田柾国的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际,甚至正在往下延伸。
朴智旻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方才的那场噩梦,碎片正把他脑子里的神志一点点清除,停留下残存的划痕。
于是现在停留在他脑海中的记忆仅仅如此。
他隐约听到了雨声,似乎也有液体划过他的脸颊,而非是击打在窗户上。
“现在几点了?”
“三点四十分。还很早。”田柾国把刚刚为了看时间而打开的台灯关掉,嘴唇落在朴智旻的脸颊上,揽着他躺下。
窗外的雨并不明显,即便是两个人都没有发声,也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。田柾国短暂地迟疑,把窗边的台灯打开,稍有些明亮的光线在这间紧闭着门的屋子里反射。
“做了什么噩梦,不可以告诉我吗?”
他伸手抚过朴智旻头顶并不服帖的金色卷发,紧紧缩在他怀里的人此刻散发出轻微颤抖的印记。
他终于还是不堪一击了。
田柾国想。

现在,他们归结为罪恶本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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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vy/嫉妒

田柾国第无数次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同样是雨天,远要比现在大得多,他换乘了两趟地铁,最后以被路面上的积水盖过裤脚而告终。
朴智旻是自那以后才开始做噩梦的。
他彼时并未存有任何多少带些歪曲的理由,但他不得不承认,他们已然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。
是朴智旻给金南俊带上了手铐。并没有电视剧里一般清脆响亮的声音,反而在逆光下失去了银白色的光芒,卡顿着扣在一起,倒是多了些沉闷消亡的意味。金南俊从不会阻拦他们的一切事,但这不代表他自己的精神趋之正常。
并没有太阳光,于是也不会晃眼。田柾国走进审讯室,朴智旻同样穿着警服坐在不算太舒服的椅子上,腰背挺得笔直,露出白皙的脖颈,锁骨隐藏在衬衫领口的黑色衣扣下。
他的目光如同打碎的玻璃一般注视过去,田柾国接过朴智旻手中的资料,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他知道金南俊一直在注视着他,自从他侧身进来的那一刻开始。
田柾国无意中瞥见到金南俊的手紧紧握拳,而他却并非展露出胜利者一般的姿态,依旧目不斜视,没有松开手中的文件夹。
朴智旻凑近他耳边,浅声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于是这样扑打到耳膜上,田柾国颇有些混乱,朴智旻抓着他的手臂,手上的青筋稍稍展露出来,突兀地出现在洁白的手背上。他确实无法抵抗这样的阻拦,如同那场并未有所解释的莫名的噩梦。
这些都是会在他的脑海里直直贯穿的东西。假想归结为幻象。于是他握住朴智旻的手——冰凉得可怕。他没有再看任何人,推开门离开了这间没有外部光线可以透进来的屋子。
太过闷气。他想。
多多少少会使人窒息,至少他已经迫不得已离开这件场所,并且再不想拥有进入的念头。
田柾国看到金南俊抬起头,并没有向他的方向看去,而且对上了朴智旻从未闪躲过的眼睛。“你对他说了什么?”有些笃定的是,他已然感受到了来自那里的正在沉寂着的不安。朴智旻摇摇头——
田柾国关掉了监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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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reed/贪婪

人并非是从最初开始拥有欲望的。
人会在生成中深埋入邪恶的深渊,人会拥有属于自我的欲望,留存在大脑皮层。
田柾国从不相信有诸如“神”这一类角色的人的存在,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应该是被称作无神论者的人,即便朴智旻相信这一类东西。
相信。
相信的本身也是不如何准确而无法形容的心理活动。至于因何相信,如何相信,大抵都不能归属到真真正正的相信一词里面去。即便他渴望着能够得到些什么,这种莫名的情感总是会出现并迸发在脑海中。
人是拥有欲望的——毋庸置疑。
当田柾国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时,世界并非按照他的设想行进。大多数时间人的理智会被不那么可控的外物来操控,例如集体一类的说法,正确或是错误并不属于思考范畴。
如果是朴智旻的话,必然会用告诫的语气告诉他,不可以再有更多想法。人的出生到死亡,这世上的不可控外物永远永远都会出现在周身。
田柾国从未陪朴智旻做过祷告,他甚至会不清醒地感觉到,自己的存在本身便不是能随意而为的角色。他是类同与恶魔一般的人,他带领着自己的另一面步入深渊,沉入池底。
他不可能得到神灵的救赎。
因为他从未有过相信神灵所言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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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ath/愤怒

朴智旻从未想过,至少是在此刻。对面是空了很久的房子,上一户房主人据说是位小有些名气的画家,在这里开了家工作室。但后来因为地方太过偏僻,移到了闹市中心。朴智旻从未与那位碰过面,毕竟自他租下房子时对面就已经是只剩下空壳的旧房子,恐怕画家先生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肯保留。
闵玧其染了淡红色的头发,晃眼得厉害。那人也看到了自己,他迟疑了几下走过来,手指上干干净净,以前不肯摘下来的对戒也不见踪影。朴智旻时常会感觉到,这便是独身出现在他面前的另外一个自己。他们的面前永远隔着一块不存在的镜面,使得他和闵玧其从开始到结束,都从未做过相同的事,有过相同的想法。
那扇门晃晃悠悠地挂着,朴智旻不敢再向那里看去,他们都没有说话,以着微弱浅淡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,穿透过尘埃落定。
他看着空气一点点凝结在一起,化作更为规整的存在,于他的眼前飘浮。朴智旻并未开口,他率先回过身去,推开门,重重地关上,但却没能听到一点应该得到的声音。即便是若即若离的脚步声和叹息,通通都分隔在外,如同他们的镜面一般反射走了所有音色。
田柾国比他回来得早,朴智旻全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。烟的味道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,那是学生时代闵玧其教给他的东西,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田柾国的名字,他们的路上一直只有两个人,即便是隔着镜面也如此。
田柾国将他抵在门板上,眼睛一如既往明亮,仿佛能看破他的一切伪装。朴智旻从不敢说自己对其他的任何人有过分了解,但田柾国不一样。
他认识田柾国的时候二十四岁,那年田柾国十八岁。他的少年时代于是就这样被自己掺入,从此便划分成为不可抵抗的外界赋予的一部分能力。

“你从前分明承诺过我。”
承诺又该说是拥有些什么含义呢。朴智旻想不清楚。田柾国于是亲吻他的手背,天还没有全部漆黑下来。
田柾国于是扼制住他的脖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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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luttony/饕餮

朴智旻并不能接受窒息的感觉。正如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够有人从中获得快感,而他则无法接受这种相比之下在精神上更甚的伤害。
那天晚上的噩梦正在与现在他的神志所重叠,他预见到这一并不能够称之为可观的事实。
田柾国无疑是对他而言十分危险的人,他的另一个人格似乎永远潜藏在意识深处,只有他一人能够觉察到变化。那是基于他精神之上的暗杀。[③]
他的血液此时仿佛都一齐聚集到大脑,吵嚷着打算冲破这些不得已的来源于自我本身的喧嚣。
他们谁都不喜欢光亮,于是这间屋子的灯——除非不得已,否则很少会有亮起来的时刻。此时此刻也更应该被称之为反常的寂静,朴智旻终于听到了声音,似乎是来自他的背后,一下一下,并未能到达他的手心。
他们依然承担着困境,即便遥远的可怕,依旧会使人浸没水面,化身为失去理智的产物。

闵玧其是他年少时的恋人。
朴智旻从未与人提起过,但他想田柾国的那双眼睛一定能看出来,否则此刻他不会感受到愤怒。这种情绪正逼迫着他无法再次抬起头,利剑一般刺穿心脏。
但事实并非顺从着戏剧性的发展,他甚至不知道闵玧其什么时候重新回归到他的视野里。
那位画家先生一定还是留下了些什么的。
例如答案一类的隐喻。
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极度的欲望。他想要把这场闹剧蚕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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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loth/懒惰

朴智旻是在火车上认识金南俊的。他其实已经无数次在密保电脑里的通缉令上看到了那副面孔,而那人甚至连张扬无比的白色头发都没有换掉。他仿佛足以统领这个世界。
那时金南俊也许注意到了他的紧张,但他们谁都没有声张,各自没有交流的,坐在了面对面的座位上。
朴智旻丝毫没有感受到压迫,尽管他其实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精神紧绷的状态,耳机里没有任何音乐,而是来自上级领导冷静的声音,告诉他不可以轻举妄动,不可以激怒面前的人。
——但他分明不像是会被容易激怒模样。
朴智旻并未如是回答,而是取下半边耳机,在金南俊面前闭上了眼睛休息。快到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,号码并没有显示出来,但这并未促使他抬起头。
「要打个赌吗?」
「赌什么?」他很快回复,金南俊站起身,手里攥着烟盒和打火机向车厢末端走去。

“你会抽烟?”
朴智旻摇摇头,手背上的青筋又一次凸现出来。耳机刚才离开时放在了座位上,右耳耳钉上的窃听器也被他彻底关掉。金南俊也许注意到了他的行为,他们的手背紧贴着,触碰过后又极速分开。
“你想赌什么。”朴智旻颇有些心急。金南俊闻言并未有所动作,缓慢地吐出了烟圈。继而他靠近朴智旻的左耳骨——上方的耳钉。他知道,总该有些什么被存留下来。

“我们之间,谁会比谁先死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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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ride/傲慢

朴智旻时常会觉得,田柾国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。正如同他永远能够先一步窥探到自己,又或者是仅仅他一人看到了那副少年皮囊下的神志一般。
这种说法有些不准确,但朴智旻已然昏沉,他们从客厅走到卧室,一路上一盏灯都没有打开。现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正站在他面前,带着强烈的不容反抗的压迫气场。他并非形似孩童般纯真善良,他们两个人都是如此。
与其说死去,更美好的结局并不是没有,但大多数不尽如人意。田柾国抵着他的嘴唇,这时候的天空中满是云,挡住了月亮的一点点光亮。
朴智旻并不是个热爱回忆往事的人。但现在田柾国在他的锁骨上留下明显的红色痕迹,他不由得把回忆拽回到许多年前,只属于他的学生时代。
他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另一个名字。
这时候他的噩梦并没有结束,他的梦中有面孔模糊的男人和心口处的血浆,他的脖颈被人牢牢扼制,窒息一般,他的生命于是这样消逝。
他在昨夜瞥见到那副面孔,黑色的头发,带着田柾国的眼睛,富含诗意。那个男人并非同往日一样留给他身体肌肤之上的痛苦,他贴近耳廓,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,带在了朴智旻手上。

“现在到我的顺序了。”
于是他坠入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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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欲望会在初生时化为乌有。但人生来并非善良,如同在大多数人的臆想与幻觉之中产生的思绪一般使人不敢置信。但人类的存在即为罪恶本源。
我是说。
我们的存在,即为罪恶本源。

End.

①:葡萄牙语,意为地狱的边缘。或译“灵薄狱”。
②:取自村上春树《海边的卡夫卡》第48章。
③:来源Theseus。我是说我写的那篇。(db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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